丁达尔效应——记我的高一班主任

高2011班   石羽晞

     微风拂面，混着点点湿润，解不了这燥热，却带我回到了那年盛夏。

     走进偌大的校园，人来人往的，带起阵阵轻风，太阳亮得晃眼，聒噪的蝉声入耳，欢笑声从四周而起，我知道，我的高中生涯从此刻开始。宣传栏前站满了人，我小心地挤进人堆，找寻着自己的名字。到了报名处，我将要签字的表递给你，还未来得及抬起头，一张签好了字的纸已经在我面前，走到校门口站定，才低头看向签名。字体清新飘逸又劲健生动，弯处饱满圆润，折处苍劲有力。“吴雁”，我喃喃道。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戴着方框眼镜走上讲台，浓密的剑眉下嵌着一对深邃明亮的宝珠。古板、严厉是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大家好，我姓吴，是你们的班主任，”声音低沉浑厚，又带着些爽朗，听着像是年代久远的古琴，饱经风霜，可轻抚几下，依然清脆悦耳。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我了解到你是化学老师，让对化学不兴趣的我对你减了几分好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我有三条班规：第一，在我的面前不可以和家长起冲突。第二，有问题可以向我提，可以和我争论，但不能与除我以外的老师吵。第三，不能与班内同学有矛盾。”这三条一为孝，二为礼，三为善。这与昔日所听的成绩之类都不同的班规，让我倍感新奇。

次日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课，前一天你带我们复习回顾了一遍初中化学基本知识点，这次才算高中正式的第一节课。你搬了一个大大的玻璃水箱放在讲台上，转身用电脑调出课件，这时只听到一阵阵桌椅移动的声音，我知道是后排同学的起立，我的位置也算靠后，但并不如他们那样感兴趣，仍然坐在座位上。“今天我们先来做个实验，你们注意观察水中光线的变化。”你把手电照在水箱的一边，水除了亮些并没有什么变化。你又将一杯牛奶倒入其中，再用手电照入，周边的同学都发出惊叹，我抬眼望去，人头攒动，我不由得着急，便也站起身来向前望去。眼前的一幕让我惊讶无比，水中无数白色的微粒无规则地运动，如同一缕缕洁白的绸缎在水中飘动，勾勒出一条明亮的通道，贯穿两头，像是深海里的隧道绚丽光亮，又无边无际。“看到什么了没有，有没有同学来解释一下？”你的声音响起，将我思绪拉回。你眉尾微微上扬，眼里透着期待。不少预习过的同学们回答到“丁达尔”。你眼角稍弯，透着得意与开心。“对了！牛奶属于胶体，当一束光线透过胶体，从垂直入射光方向可以观察到胶体里出现的一条光亮的‘通路’，这就是丁达尔效应。其实像山雾里海洋中都会出现丁达尔效应。”你边展示课件边讲解道。我们看着课件里一张张美丽的景观图，由衷地发出感叹。我也感到震撼，第一次领悟到化学这门学科的奇妙之处，你用妙趣横生的实验和生动易懂的讲解，带我推开化学世界的大门，这堂课我至今难忘。

      转眼间到了寒冬，紧张的期末考试步步紧逼，元旦晚会的临近又让我们兴奋不已，平日安静的自习课变得躁动不安，循环的歌曲也让我们倍感疲倦，大家都有些士气低迷。某天晚上，原是化学晚自习，你进来说要上一节班会课。“我知道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也表现的很棒，但最近自习课不太安静。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我相信大家都清楚，你们也一定能做到分清…”后来话题逐渐扯远，但其中的力量还是传递给了每一个人。我们训练辛苦，你又何尝不是呢？音乐教室外的身影；家长群里的视频；冬日夜晚的感冒灵…最终在我们与你的共同努力下，在艺术节里取得了第二名的佳绩，还拿到了校园百花奖。你后来也会经常上班会课，没有固定的内容，只是如深夜电台一般与我们谈谈心，分享你看到的某个视频，听到的某首歌曲，想到的某件往事。你的很多话也都被我们记在心中。“你越是只考虑你自己，你恰恰越是得不到你想要的。”“既然做了选择就一定不要回头。”“只要是你自己做的选择就一定是最好的。”这些话使我们更加团结，激励着我们努力，帮助我们下定决心，也引领我们创下一次次的佳绩，用红色的荣誉奖状和锦旗填满教室后墙。每一堂班会课都使我们受益匪浅。

      于我们而言，你是教书育人的好老师。于我而言，你是良师，是益友，是“慈父”，是生命中的一束光。

     初春总是多雨，重重浓雾遮住了天空。那段时间我心理状况出了些问题，每天晚上都要请假回家，你就会在我拿假条的时候问我一些事或是讲些话来逗我开心。一周后的某天晚上，我终于是支撑不住进了医院，一直待到凌晨四五点才结束。母亲嚷着要告诉你，我叮嘱她等到早上了再联系你，心想你得知了定是要着急的。倦意袭来，我渐渐睡去。耳畔传来海浪拍打的声音，天空黑得无边无际，与大海仿佛融在一起，一个海浪高高扬起，打在我身上，我浑身脱了力，向下坠去，下面是看不到底的暗，刺骨的寒意逼得我睁开了眼，洁白的天花板让我回过神来，我挣扎着爬起，已经快中午了。母亲让我再休息几天，我摆摆手准备去学校。

      刚到教室坐定，你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向我走来，轻轻敲了下我桌子，然后走了出去，我急忙跟上，脑中想象着办公室里你严肃的表情。还未细想，却发现你已停下，与预期的封闭的办公室相反，眼前是开阔的操场。你走到一块空地坐下，招呼我坐在你旁边。你和我聊了好多，从最近生活到未来理想，从学习状态到家庭关系。三月的天照例是又湿又冷的，那天不冷却也是雾蒙蒙的。一阵风吹过，拨开云雾，空中泄出几缕黄色的颜料。那是楼里某间教室的明亮，是树林底下的桂影斑驳，是绿茵草地上的金光点点，是落在我身上的一点暖意，是你琥珀般的眼里反射出的光。远处天空出现一道血痕，那是黎明将夜划破的声音。海面几束金箭射入，其中一支正巧打在我身上，传来的是意料之外的温暖，我睁开眼，原来是丁达尔效应给的温柔。

      窗外满树阴绿，许是初夏的原因，蝉的鸣叫拖着长音，显得有气无力，平时活泼欢笑的教室也变得异常安静。交代完事宜后，你站在讲台上，说：“回家记得报平安，注意安全。”“走吧。”你微微躬身，像是舞台上谢幕的演员，直起身子，随即向外走去。桌椅拖动，三两言语，我在一片喧嚣中冲出教室，想叫住你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征在原地看着你的背影。这才发现，你的头发早已有了丝丝银线，以前挺拔的脊梁也不知什么时候弯了下去，夏曰余晖落在你身上，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一般，跟随着你，最后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我知道属于我的高一青春落了幕。

      远处的山边，几束光打下。

      当丁达尔效应出现的时候，光就有了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