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罗盛教
罗盛教原名罗雨成,出生在湖南省新化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父亲名罗迭开。
罗雨成的叔父罗焕在乾城县所里镇(今吉首市)新生路开了个瓷铁店铺,卖一些锅瓢碗盏之类东西,他读小学时就随叔父生活,在镇上的省立九师附小(吉首民师附小前身)读书,学习成绩优秀,小学毕业后直升九师简师部。
一九四九年湘西发生了“三、二”事变,学校在动乱中得不到伪省教育厅的半点经费供给,只好被迫停办,学生自然都失了学。即将简师毕业的罗雨成欲转学读书,但连一张证明都没有,这可急坏了叔叔罗焕一家人。叔父为此东奔西走,费尽心思。晟后总算在一个同姓的益阳朋友那里找到一张初中文凭,上面写的姓
名是“罗圣教”,一家人喜出望外,要他更名去乾州小溪桥报考省立十三中高一年级。一切顺利,他被录取了。他参军后又更名为罗盛教。
1949年秋,开学上课。罗盛教编入高九班,与我同窗。他穿一身青色学生制服,个子不高,长得结实,不多言语。早读时间,同学们有的在教室里、有的在走廊上、有的在操场上朗读英文、背诵古文,但很少见罗盛教。有一次,我从柑桔林边路过,桔林深处传来新化口音的朗读声,我知道这是罗盛教在那里读古文。那里清静,没人打扰。因为起初几天,他在教室早读,个别调皮同学跟着他学新化口音朗读,引起大家发笑,结果一个早上没记住什么东西。从速以后就很少见他在教室早读了。上课时,他专心听讲,从不说小话玩小动作。课间休息或自习课时,有人在看武侠小说,有人在看言情小说,也有人躲到别处去抽烟聊天,可他不是在做作业、复习功课,就是在练习写大字。
他爱写大字,规规矩矩地写了一张又一张。别人将用过的演草纸丢掉时,他便说:“莫丢,给我吧!”爱开玩笑的同学这时学着新化口音问:“你这两天拉肚子啦,要准备那么多废纸上厕所?”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钢笔写过的纸,还可以用来练毛笔字。”以后,大家用过的纸总是递给他,并给他送了个“罗大字”的绰号。有一次,我见他临柳贴,便好奇地问:“罗大字,你怎么这么爱练大字?”他一边写一边微笑说t“这冒得什么好说的。我原来读简师,毕丁业要去教书,老师经常对我们说,教书人写的字好比身上穿的衣服,字写得不好就象穿了件破烂衣服一样,那是不行的!”我接着问:“你以后还是想去教书?”他仍一边写一边微笑着说:“字写好了,也是学到了一门功夫嘛,它叉不要饭养,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除了爱写大字,罗盛教也爱打篮球。一到晴天的课外活动,班上几个爱好篮球的同学拉他上阵。有时碰上他在练字,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的拉人,帮的帮收拾东西。这种情况多半是和别的班级要进行球赛了,非拉他上场不可。别看盛教平时斯斯文文,可上了场却生龙活虎,他跑得快、传球快、配音默契,球友们都喜欢他。有时打输了的球队不服气,不是找裁判的麻烦就是找对方的不是来吵架。遇到这种情况,盛教总是马上拦住,从中劝解:“输球不要紧,明天再来比嘛。若吵架伤了和气,明天就打不成球,搞不好还要受处分。”他的新化口音把大家逗乐了,双方在笑声中散了场。
学期过半,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湘西,乾州和所里迎来了穿黄绿军装的解放军战士和戴八角帽的人民政府干部。罗盛教照例每逢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回所里镇帮助叔父做事。他见往西南进军的部队今天开来,明天开走,没断过线。天天有解放军战士在大街上演戏唱歌,宣传政策,学校里也唱起了新歌,扭起了秧歌
舞,革命风暴带来的许多新鲜事吸引着他,他很羡慕队伍里那些同他年纪差不多的战士。不久,学校老师要带一批学生下乡宣传,这消息对罗盛教来说是多么令他激动和神往啊,可后来没叫他去,因为他口音不同,乡下农民很难听懂他的话。
留在学校的学生,上课的时候少了,自习的时间多了。一天,罗盛教与几位同学谈论着有关解放军的见闻。罗盛教说,解放军战士在老百姓家里很客气,对人很亲热,在他家就碰到过几次,借东西总是有借有还,用东西非迭钱不可,还帮助挑水、劈柴、打扫卫生。他问过一位战士是怎样参军的,那战士说,他原来也是中学生,家乡解放不久,部队招收学员,他学习了三个月后就当上了解放军,还打过仗。接着,他又讲述另一见闻,一天他见隔壁屋里住的一位战士用粉笔在板壁上写了一串字,他问一位讲东北话的战士写的是什么,那位战士说,写的是朝鲜文,意思是“推翻三座大山解放全中国。”罗盛教还说,解放军里还有日本人,几个开车的边吃饭边衣哩哇啦地讲些什么,但听不懂,有时听说句“哈伊……。”大家都被罗盛教的新鲜见闻说的兴奋起来。解放军里有朝鲜人、日本人,虽然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但在罗盛教的心田里已有了革命雨露的滋润。
不久,第四十七军在沅陵行暑招学员,有几个高班的同学已动身去了,罗盛教这时再也控制不住参军参战的革命激情,便回家同叔父、婶母商量。叔父、婶母见他决心很大,于是答应他前往沅陵试一试。从那以后·高九班再也没见爱写大字、爱打篮球、说一口新化方言的罗盛教了,原来他已考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七军军政干校。春节期间,他叔父家的门口挂起了一块鲜红的“光荣军属”牌。
我的同窗之友罗盛教巳踏上了革命征途。
作者简介
石昌歧,男,苗族,贵州省贵阳市人,生于1933年8月。1949年秋至1952年夏就读并毕业于湖南省立第十三中学高九班,1954年夏毕业于湖南省师范学院汉语文学专修科,先后在湖南省第一师范、吉首民族中学、吉首市二中等学校任教,中教一级职称。1987年因病全休后为自治州教委职教科撰写“全州职教成果汇报电视专题片”脚本,为吉首市民族幼师职业中学撰写“校志”稿本和筹建校史展览室。